「楠楠自语」四字弟弟的如梦之梦

1993年(nián)陈凯歌的(de)《霸王别姬》拿(ná)到了迄今中国电影(diànyǐng)的唯一一片金棕榈，而且是和简·坎皮恩《钢琴课》并列双黄蛋。面上看这巅峰(diānfēng)已经过去30多年(duōnián)。这是(zhèshì)华语电影的一次胜利，不能简单说是内地电影或者陈凯歌的一次胜利。我没仔细数，在世界艺术电影的最高殿堂，华语电影是有收获的，“一种关注”等等单元不算，在戛纳主竞赛单元，杨德昌、王家卫和侯孝贤都拿过最佳导演，华语电影拿过几次最佳编剧，葛优和梁朝伟拿过两个影帝，此外还有一个评审团大奖。

据说是1895年在法国的一家(yījiā)咖啡馆，卢米埃尔兄弟放了《火车进站》，这一天成了电影诞生的标志(biāozhì)，时光哗哗(huāhuā)如翻日历，毕赣以作者电影的标签(biāoqiān)成功搭上了今年戛纳电音节的末班车。“作者电影”确实是艺术影展(yǐngzhǎn)的重要指标，举个(jǔgè)也许不恰当的例子，相比较王家卫、杨德昌、侯孝贤、蔡明亮、贾樟柯，现在的张艺谋和陈凯歌在戛纳可能都不太好使。

也就是22日晚，《狂野时代(shídài)》在戛纳电影宫卢米埃尔大厅首映。“仿生人”四字弟弟分饰五角成了热词。据说影后鼓掌10分钟，不过经常看到(kàndào)这种“礼节性表述”，另外更熟悉(shúxī)的(de)是，熟悉的腔调，熟悉的长镜头，和熟悉的看不懂，这一切，都很毕赣。

毕赣就不消(bùxiāo)多说了(le)，《路边野餐》已经把他定义(dìngyì)为新一代“作者电影”的代表，哪儿哪儿都透(tòu)着诗性，时光与钟表，永远在和你说一趟趟追寻与流逝，意义诗意的难以琢磨，直到带你来到世界上最后的夜晚。看不懂没关系，汤唯自己(zìjǐ)也不一定看懂了，甚至波拉尼奥也不一定整明白自己的同题作品被一个中国导演(dǎoyǎn)说成了什么，一群外星人拾掇拾掇餐具，就各自上路了。

戛纳的一阵风大抵如此。在《狂野时代》入围之前，戛纳的热词于(cíyú)普通观者而言是“禁裸令”，外带着走红毯不能长裙拖尾，要注意公共空间(kōngjiān)。这些和(hé)创作者的私人空间形成巨大反差。《狂野时代》的故事梗概(gùshìgěnggài)非常毕赣，非常作者电影，在一个人类已经不再做梦的世界，表达梦中(mèngzhōng)的梦中，梦中的梦中。我不知道除了毕赣，还有哪个年轻导演能找来易烊千玺(qiānxǐ)、舒淇(shūqí)和黄觉、李庚希。四字弟弟当然是一个有追求的小伙子，他拼命洗尽铅华，褪去偶像光环，在粉丝的欢呼声(huānhūshēng)中变成了“小小的(xiǎoxiǎode)我”，那些都不是“作者电影”，在作者毕赣面前，真正的考验和可能的惊喜来到了易烊千玺面前。

有没有机会获奖，恐怕来了戛纳四趟的韦斯·安德森以及笑言“不知道为什么让我(wǒ)来”的洪尚秀(hóngshàngxiù)，都不会吱声。利好消息是起码有个东亚评委洪尚秀，而洪尚秀对于时空流转的把握，让我隐约觉得那部《塔楼上》和《路边野餐》似乎有某种暗合。我的意思是，他也许会对毕赣的诗性(shīxìng)风格有好感(hǎogǎn)。虽然本届戛纳主竞赛(jìngsài)评委名单没有中国影(yǐng)人，但评委会主席是朱丽叶(zhūlìyè)·比诺什，利好来自于她曾与侯孝贤(hóuxiàoxián)（2007年《红(hóng)气球的旅行(lǚxíng)》）、河濑直美（2018年《视觉》）、是枝裕和（2019年《真相》）等多位东亚导演合作，并且自称是姜文和贾樟柯的超级粉丝，俨然中国人民的老朋友。当然，客气和寒暄的含量不详。

知识点还来自于，朱丽叶·比诺什‌是首位欧洲三大电影节影后大满贯得主，与朱丽安·摩尔双峰并峙，更重要的(de)是，法国的她显然比美国的她显得更“艺术电影”，这(zhè)当然是一种偏见。但是想想2019年(nián)的柏林电影节，评委会(píngwěihuì)主席(zhǔxí)正是比诺什，那一年王小帅的《地久天长》让(ràng)王景春和咏梅，破格拿下柏林电影节“影帝+影后”。这当然也是一种意淫，但是往好了想，有一个对中国电影人(rén)、中国电影和中国文化感兴趣的主席，不是坏事吧。

戛纳电影的片单(piàndān)，相对而言(xiāngduìéryán)肯定是欧洲三大里(sāndàlǐ)最“装”的一个，不是贬义词的“装”，它努力拿捏着来自1895年的古老腔调。我真就只(zhǐ)认得韦斯·安德森，还有(háiyǒu)另一位评委哈利·贝瑞，戛纳真的给新人非常大的空间，处女作导演不老少。毕赣从一种关注进入主竞赛单元，无论结果如何，光环又加了一层。

回到(dào)四字弟弟，2000年生人，不是自费去各种时装周看展，而是和了不起的导演去戛纳正经看世界。戛纳电影节最年轻的影帝是日本演员柳乐优弥(yōumí)，他在2004年凭借电影《无人知晓》获得最佳男演员奖。就别(jiùbié)拼这个了，也别拼夏雨拿到威尼斯影帝才16岁。想(xiǎng)想欧洲常客秦昊老师，是没拿奖，但是常去已经说明了一切，你能说，秦昊老师不是好演员吗？我是这么觉得(juéde)，如果四字弟弟真是一个有追求的男演员，每一次类似《狂野时代》的机会，都是一次鱼跃出水面的时刻，别把(bǎ)它陡然想成鲤(lǐ)鱼跃龙门的故事，想成一次摆脱内地(nèidì)纯粹商业资本束缚的“上来透口气”，一次作为(zuòwéi)一条鱼和一片水面对话的机会，哪怕只是能从水面之上换个视角，看看岸边塔与垂柳，看看水中倒映的塔与垂柳，对比从水底(shuǐdǐ)看塔与垂柳时所(shísuǒ)发生的不同折射。戛纳红毯走(zǒu)一趟，可是抵不少趟别的红毯呢。（蒋楠楠）